帝心妃寵 Ch.1-3

 


第一章|寵妃傾世

萬壽節那日,整座帝京笙歌鼎沸、宮門紅燈萬盞,而姜姝儀的笑聲卻獨佔九重宮闕之巔。

她是當朝宸妃,榮寵十五年,鳳冠華服、萬人敬仰。從十六歲被選入宮那日起,帝王陸承謙便將她捧在掌心,寸步不離,後宮所有妃嬪皆對她俯首稱臣,。

她是帝王眼中的心尖嬌,舉手投足都藏著三分嬌態,七分得寵的驕縱。

殿內流光溢彩,嬪妃們列隊送壽禮,她半倚在軟榻上,鳳眸彎彎,笑吟吟地看著陸承謙為她斟了一杯玉釀,陸承謙低聲問道:「姝姝可還滿意這場壽宴?」

她唇角勾起,眼波流轉,懶懶道:「臣妾自然滿意。只是……」

「只是什麼?」他順著她語氣接過來,聲音溫和,帶著幾分寵溺的笑。

「只是沒見到婉宜妹妹,略覺不圓滿罷了。」

這話一出,底下不少人變了臉色。

「婉宜」——她同父異母的庶妹,剛進宮時身份不顯,卻因模樣清麗、行止溫婉頗得幾位主位妃嬪喜愛。她一直待她不薄,衣飾相贈,還為她爭得了長樂宮一席之地。

誰知這番慈姊深情,換來的,卻是匕首一柄。

陸承謙輕斂眉目,道:「婉宜身體不適,朕已命人送去太醫。」

姜姝儀聽著,嘴角依舊噙笑,只是那眼底深處,似乎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黯色。

這一日的宴席,她仍笑語嫣然,拈花指玉,一舉一動皆如畫中人。可她不知道,這場榮耀與寵愛的頂峰,正是萬丈深淵的開端。

世人皆道宸妃跋扈、嬌貴、得寵而不知收斂。

可只有姜姝儀知道,她從未曾逾矩一步,所謂風頭無兩,不過是帝王一人偏心所致。可這樣的偏心,在天家,未必是福,她不信皇帝的愛,天家的愛,總是薄情。

皇后身體孱弱,早年誕下皇長子後,便撒手人寰,陸承謙早早將皇長子立為當朝太子,面對年幼的太子,姜姝儀對太子不過份熱絡親近,卻也是盡心教育,可不知從何時起太子對她態度忽然冷淡,婉宜與其他嬪妃的私語,總總跡象總是讓她感到有些怪異,想過查證,可每一次帝王總是輕描淡寫地掩去:「朕信你,無需理會。」

她信了這句話,錯得離譜。

直到那一夜,她被削去宸妃之位、關入冷宮之時,她才知道,所有謠言的始作俑者,竟是她的親妹妹——姜婉宜。

「姊姊呀……你太信人了。」婉宜笑得溫柔,臉上還沾著紅梅花瓣,「太子是我一手教養,他恨你,自然因我一言。」

「就連皇上……你以為他對你情深意重?不過是哄你開心罷了。」

姜姝儀躺在那張破舊的冷榻上,渾身傷痕,卻冷笑出聲:「哄我?那你怎麼沒哄得動他?哪怕最後一刻,他仍說,若有來生,願與我共白首。」

她看著那個為她穿上戎裝、親征邊境的男人,在北境雪地中喋血而亡。

天塌那日,她仍記得陸承謙握著她的手,最後那句:「姝姝,別怕,朕……來晚了。」

那是他最後一次出現在她面前。

而她,則在他死後,被鎖進永寂殿。

她被灌藥折骨、灼身羞辱,每一刀都是婉宜賜的。她叫天天不應、叫地地不靈,身心俱碎時,只剩一句:

「若有來生……我再不信錯人。」

當萬箭穿心、五內俱焚的疼痛消散,姜姝儀猛然驚醒,睜眼間,尚是繁華未斷、春日將暖。

金絲髮釵斜斜插著,流蘇簌簌落於頰邊。

她摸了摸身上——無傷。四周是她熟悉的宸妃寢殿,黃金線繡、帳紗輕垂,香爐中還燃著她最喜的茉莉清煙。

門外傳來宮女細聲喚道:「娘娘該起身梳洗了,皇上待會兒要來。」

她怔在原地,一時竟分不清是夢是真。

直到那句「皇上要來」——

她猛地起身,赤腳奔出外殿,一眼撞上從外頭緩步進來的男人。

他著常服,玄袍束腰,黑髮高束,溫潤的臉上還帶著三分清晨的倦意。見她慌亂地站在階前,他眸色一沉,快步上前扶住她:

「怎麼這般急?可是做了噩夢?」

她怔怔看著他,伸手觸上他的眉心,喃喃低語:「你還在……你竟然還在……」

他不解地皺眉:「姝姝?」

她突然緊緊抱住他,整個人埋進他懷裡,像個失而復得的孩子。

「這一次,我不會再讓你為我死。」

她在心裡,發下第一個誓言。

第二章|回眸不負深情

重生後的第一天,姜姝儀坐在銅鏡前,看著鏡中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。

膚若凝脂,雙眸含水,眉間一點朱砂,嬌豔欲滴。她輕輕笑了笑,眼角卻微微泛紅——這張臉,是他最愛的模樣,她用了十五年來取悅那個男人。

只是上一世,她將所有柔情錯給了錯的人,唯獨把這樣一張臉,留給了虛假的親情、偽善的姐妹。這一世,她不會了。

清晨的御花園,百花次第盛開,杏花嬌俏,梨花帶雨。

姜姝儀被皇帝召去用膳,才踏入閣門,就聽見裡頭傳來陸承謙的聲音:

「她近日似乎總是心神不寧,太醫怎麼說?」

「回皇上,宸妃娘娘氣血無虞,可能只是思慮過重。」

「她不該思慮,朕在她身邊,她只該歡喜。」

她站在簾外,眸光微顫,心頭泛起陣陣酸意。這個男人啊,上一世被她冷落、誤解、質疑,最後卻仍是拼死護她。

這一世,她再不辜負。

「怎麼站在外頭不進來?」簾帳掀起,陸承謙正巧迎面,見她神色複雜,伸手牽她進來,「氣色怎麼還這麼淡?可又做了惡夢?」

姜姝儀搖頭,一面柔聲道:「臣妾只是……覺得夢裡似曾相識,醒來後不知身在何處。」

她不敢說出太多,只能以夢作掩。所幸他向來惜她情緒,也未多追問,只道:「既然是夢,就忘了吧。醒來便有朕在,莫怕。」

她眼眶一熱,主動靠入他懷中:「皇上,若臣妾有日……糊塗了、誤信了他人,請你莫放開臣妾的手,好不好?」

他微怔片刻,低笑一聲:「傻話。朕是你的夫君,不是你父母,也不是你妹妹,你信不信旁人,與朕何干?但朕信你就夠了。」

這番話說得平淡無奇,卻讓她幾欲落淚。

這就是他啊,上一世到死,都沒說過重話的男人。

她握緊了他的手,溫聲一笑:「臣妾記下了,牢牢地。」

這一日用完膳,她未急著離去,反倒借著回宮的路,多繞了幾條小徑。她記得,當年正是在春宴前夕,姜婉宜不小心跌入荷池,引來皇帝注意,從此聲名漸起。

而如今……姜婉宜還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答應,要不是有姜姝儀處處為她謀畫,姜婉宜哪有可能在這吃人的後宮步步高昇。

她輕挑眉梢,轉身對身後貼身宮女春杏道:「替我備幾份禮,明日送去長樂宮,說是替我問安。」

春杏一愣:「娘娘是要……」

「自然是做個好姊姊。」她笑得無害,指尖卻悄然繞過一根杏花枝,捻落一瓣,拋在地上,語氣輕飄飄地補上一句,「得讓她記得,入宮之人,先學規矩,才談恩情。」

春杏望著主子笑靨如花,卻莫名打了個寒顫。

回宮後,姜姝儀躺在軟榻上,翻著一冊帳本。這是她親手寫下的「記憶冊」,記錄著前世種種:宮變、誣陷、御駕親征、冷宮折辱,每一條都刻在骨血。

她一邊寫,一邊喝著宸妃專屬的金銀花茶,忽聽得窗外一聲鳥鳴,驚動心頭微波。

記憶告訴她——陸承謙的貼身影衛,「溯影」,此刻應已潛藏在宮牆外頭。

上一世她不曾注意過他,可這一世,她要的是情報、是真相,更是一步一步將賬還清的機會。

她將一封密函摺好,放在窗沿:「溯影,若你在,就去查查長樂宮今日來往之人名冊。」

夜風吹過,窗紗輕動,那封信便不見了。

她微微一笑,收起茶盞。

這一次,她會慢慢來,讓所有曾將她逼入地獄的人——親眼看著她從火坑中爬出,再將他們一腳踹下去。

幾日後,陸承謙夜宿宸妃宮中,姜姝儀穿著杏色繡梅的軟紗睡衣,披著雲羅薄衫倚在他懷裡。

「皇上還記得臣妾初進宮那年,為您彈琴的模樣嗎?」

他懶懶一笑:「怎會忘,那時妳明知不會彈,還強裝鎮定,被朕戳穿後哭了一整夜。」

她輕聲咯咯笑,眼尾微紅:「臣妾那時傻,總覺得討您歡心就好,哪知道……其實您早就看穿了我所有的心思。」

他抬手捧著她的臉,目光深遠:「姝姝,妳不用討朕歡心,妳就是朕的心。」

她垂下眼,將臉埋進他肩頸。

這一次,她不會再錯過他了,也不會再讓任何人毀掉他。

這一世,她願意,回頭看他所有深情,不負一分一寸。

第三章|花影藏刀

春意正濃,長樂宮外的玉蘭才剛開了頭,雪白一片,覆著青石小徑,一如往年繁華無塵。

姜婉宜站在簷下,抬頭望著那抹熟悉的身影緩步而來。

宸妃依舊是一襲嬌豔紅裳,繡金線鬥錦雀,一步三搖、風姿搖曳。那張嫣然的臉,細細看去,與自己竟有七八分相似——可誰都知道,她就是那尊不容逼近的寵妃,得天獨寵。

她輕聲喚了一句:「姊姊,怎忽然來我這了?」

姜姝儀一進門,就笑著將手中的小盒子交給春杏:「送妹妹的,些許首飾,都是從內庫中新出的樣式,怕妳落了時興。」

姜婉宜接過,目光一轉,笑得楚楚可憐:「姊姊這般費心,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。」

姜姝儀坐在正位,捏著茶盞,輕啜一口,眼尾含笑:「你我姐妹一場,這點東西算什麼?你在宮中初來乍到,本宮不疼你,誰來疼你?」

語氣寬厚極了,讓人幾乎要信了這位宸妃仍是那個單純天真的好姊姊。

姜婉宜低眉敛眼:「姊姊在宮中一言九鼎,皇上更是萬般寵愛,臣妹自會安份守禮,不讓姊姊為我費心。」

姜姝儀輕笑,手指撫過桌邊的碧瓷茶杯,指甲上的石榴紅點在陽光下若有若無:「妹妹有這份心,皇上也定會放心。」

她的語氣仍舊懶洋洋的,偏偏那雙眼看人時卻透出寒意。

上輩子她就是這樣,百般信任這個溫婉得讓人挑不出錯的妹妹,誰曾想,溫婉背後藏的,是尖刀,是毒藥,是她整整一世的災難。

離開長樂宮的路上,春杏小聲道:「娘娘,奴婢方才在婉宜姑娘的案上看到幾本兵書……一位新進宮的答應,看那些書做甚?」

姜姝儀眼神微冷,笑意不改:「她在為她的人鋪路罷了。」

她當然知道,前世太子之所以與自己生疏,正是從這時候起,被婉宜暗中灌輸了許多關於「妖妃誤國」、「皇后並非病死」的說辭。

她只需把當時的每一步復盤一次,這一世,便能反守為攻。

「叫人查查她身邊的嬤嬤、宮人,還有與外宮往來的使者,可別讓什麼人有機會往她那送信。」

春杏應聲退下。

幾日後,御花園春宴如期舉行,宸妃一襲杏黃百褶裙,手執琉璃羽扇,懶懶坐在假山旁,瞇眼看著池中錦鯉翻游。

陸承謙步入時,她正命人餵魚,一轉頭,眼波流轉:「皇上怎來了?」

「你在的地方,朕便來了。」他一身月白錦袍,姿容如玉,坐在她身側,溫聲喚道:「姝姝,這幾日你是不是與婉宜多走動了些?」

姜姝儀心頭微動,笑道:「皇上不喜?」

「她是你親妹妹,朕自然不多言。但你心善,她未必與你一樣。」

她一愣——前世,他對婉宜從未露出過半分懷疑,為何此刻卻主動提及?

她忽地靠過去,輕輕扯住他袖角,聲音軟糯:「皇上是在提醒臣妾?」

陸承謙眼眸深了幾分,抬手撫上她額角:「你如今不似從前,倒像是……什麼都看得更清了。」

「皇上可喜歡臣妾這樣的?」她嬌聲問。

「不論你變成什麼樣子,朕都喜歡。」他低低一笑,目光卻帶了點難以捉摸的幽光。

當夜,姜姝儀收到消息,婉宜身邊的小宮女半夜偷偷溜去御書房,已被守衛攔下,現已交由內廷調查。

她端坐燈下,抬手在舊冊中重重劃下新一筆。

【姜婉宜,首次試探——失敗。】

她抬眸望向窗外月色,輕聲喃喃:

「妹妹啊,妳若真那麼想進這座宮牆最深處,那便來吧……但這次,姐姐不會再讓妳踩著我往上爬了。」

不久後,一道旨意從御前下達:封婉宜為貴人,入主新設之「凝香殿」,賞十里紅妝,風光無兩。

眾人以為是皇上心思變了,只有姜姝儀笑得不緊不慢。

「這不過是送她,進我局裡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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