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｜誓言永存之地
白嶽山的雪，從來不是為了季節而來。
自那年雪澄重現冰湖畔後，山腳下的村民們便開始流傳一則新的傳說。
「你知道嗎？只要第一場雪落下，就會有個白衣女子在湖邊出現，像霧、像幻，也像人。」
「我還聽說，有個男人，每年都會在雪夜上山，站在那座老便橋上，對著空谷說話……」
他們說，那是一段未完的誓言，在風雪之中，重複被傾訴、被傾聽。
——
紀錄片《雪的誓言》上映後的第二年，獲得了國際自然影像大賞。那段無旁白的雪景，被外媒譽為「視覺上最靜謐的告白」。
言川拒絕了所有邀約採訪，只在作品簡介中寫下一句：「
——這是獻給一位從雪中走來的女子，她不屬於人間，卻曾為愛停留。」
而雪澄，從未真正在人群中出現。
他們不再需要解釋，因為所有的愛，都已在那場初雪中，找到了歸宿。
——
春天來臨，白嶽山的積雪融了一半。
言川再次走上山。他與雪澄之間，從未說過「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」，但每一場雪、每一次見面，都是彼此的確認。
她不屬於人間，他卻願意等待。
他走過那座熟悉的便橋，來到古祠堂前，那裡香火未絕，神像上的雪也開始消融。
她站在祠後的一棵老楓樹下，靜靜地等他。
他走過去，沒說話，牽起她的手，掌心仍微涼。
她輕聲說：「每年只有幾場雪，我來不了太久。」
「那我們就把時間用在看最美的光、拍最安靜的影。」
她望著他，目光裡有淡淡的笑。
「以前的我，只想成為雪女，無悲無喜。現在，我希望能記住四季，有風、有茶、有你。」
言川將相機舉起，對著她按下快門。
咔擦。
那是一張雪中之影，不再冷寂，而是柔和，有著心意的溫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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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
多年之後，白嶽山成為攝影聖地，許多旅人慕名而來。
他們說：「來這裡要特別注意便橋前的雪花，那朵落不下來的，就是『雪女』留給有情人的信號。」
有人問：「那男人和雪女，最後有在一起嗎？」
老人總會笑著回答：「他們哪裡是分開過？她只是不在人間而已，可他每年都等她一次，她也每年都來一次，這比日常陪伴還要深情吧？」
——
某個霧氣濃重的黃昏，有旅人見一身影獨立便橋上，身旁立著三腳架，鏡頭對準白嶽山。
他低聲說：「雪澄，我在。」
遠方雪霧翻湧，一片雪花緩緩飄下，在橋頭停住。
那雪不融、不落，只靜靜貼在木欄上。
傳說中，那是她的回答。
——
她來自霜雪，為愛停留。
他來自人間，為她守候。
那誓言，在天地之間未曾消散，只在每年初雪落下之時，再度被喚醒。
因為愛從未離開，只是化成了雪。
（全書完）